【第五十五章】美人皮
“阿霄——我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呀？”
“……你不是‘姒无忌’么？”
“噢……那——我算是‘美救英雄’喽？”
“……”
“开个玩笑啦——阿霄你别生气嘛——”
“……没生气。”
“不过话说回来生气憋着对你身体也不好，算了！阿霄你有气还是别忍着了——”
“……我也没忍着。”
“阿霄，你这么说——可也就忒假了。”
“……”羌霄闭了闭眼，像是也听够了他搁这儿自说自话，“够了……滚吧。”
江扬却是不怒反笑，还是那么副吊儿郎当的样子：“嘿——！那我可真‘滚’喽？”
瞧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倒也真是故意笑得活像个傻子，瞧得别人也难继续什么脾气，只能默默听着他原路又折了回去。
只是这人到底是忍不住，临别前就也又捏了捏羌霄的手，留下羌霄待他走后犹是不觉微微垂首，直 “盯”着自己被捏的手像是出神。
江慕颜的声音就也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：“无媒苟合私相授受还说你俩清白得很——”
羌霄本该懒得理他，只是此刻微微侧头却似是“斜”了他一眼，晦暗的眼睛因着角度像是哑尽了光，深渊似阴沉沉的，就“瞧”得江慕颜也不觉心虚，虽是被“瞧”得来气，却到底还是屈从于本能地哆嗦着躲到了容承身后。
容承皱了皱眉，迟疑着收回了手，只是拍了拍江慕颜瘦弱的肩膀聊作安抚，也示意其安静。江慕颜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怕羌霄那恶人的，虽是对容承的暗示不满，却到底还是噤了声。容承这才上前客气道：“肖公子——”
“白公子。”羌霄虚假地抬了抬嘴角，却是直接道，“你也请闭嘴吧。”
容承一赧，连忙尴尬地想要辩解：“我、我并非——”
身旁坐在轿辇上的言三老板见了这尴尬场面，倒是和和气气地居中试图转圜道：“肖公子心绪不佳，料想无论是谁遇着刚才那一番糟心事都必然心情不佳，白公子不妨也给肖公子一点时间再说吧？”
他似是着意忽略了淡化刚才这番冲突，就好像对他们几人的不快视若无睹，只轻描淡写就将过错全推给了弄出新娘替身这一番“糟心事”的鬼市身上。
容承感激地对他笑了笑，看向一旁虽是闻言却又像是对当前的一切毫不关心的羌霄，到底也只能是叹了口气，心道他连这位貌似相熟的“言三老板”的面子都不似愿给，想来也当真是心绪不佳，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道：“我知你担心江扬，但以他的武功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的——”
“……”羌霄无声不答，像是放任时间空白了须臾，才凉凉道，“你自己先逃出去再说吧。”
光看他这幅轻慢的样子，反倒就连江慕颜都怀疑他其实根本就不担心那江扬。
那江扬折回去的也古怪——只把他们送出礼堂这一段距离，就说要回去帮那南海无桐门下的弟子“打架”了——“打”什么“架”打架？话都不会正经说，瞧他那副轻轻松松的样子，又哪有一点江湖仇杀的氛围？倒活像是郊游踏青赶热闹去了！
却是只有羌霄才不这么想。因为他知道江扬本就不是去杀人的——“仇杀”这种事，本就不太可能跟江扬挂上钩，也不是后者愿意掺和的，因为掺和就注定会偏帮，而所谓的“仇杀”在江扬眼里却大多是不该被偏帮的。
只是这次也到底算是鬼市挑起来的纠葛，而他到底也不可能眼看着燕知雀遇险——这人虽似说得满不打紧，却也到底是说出了真心，他总归是要帮燕知雀的——虽是不愿帮她杀人，却也是不能担心她身死却袖手旁观。
可去杀人的地方观望局势、去杀人的地方救人又不想杀人——那又岂非可笑？这种听来就矛盾的蠢事难道不是自寻苦恼？若是百媚教的人在他的“偏帮”下杀成了别人，那难道不该算是他的血债？难道不该该一并落在他的心上——
旁人或许不会放在心上，可他江扬却是一定会的。就算过后也不碍他洒脱地揭过，但是放过就是放过，不如就没放过，这心下总会留下痕迹，就算永远都不是单为这具体某一件事，而是为一种理，为一种是非对错。
可难道不是什么都不想，只顾自己高兴就好才最轻松？
人活着总是为些说不通的道理纠结，总是为些不相干的道义自寻苦恼。
江扬是个最爱洒脱的，却又到底还总是桎梏于一些个人的恩义而做出令自己矛盾的抉择。今日是，为质是，日后……只怕也是。
这些他虽都表现得轻松不羁、浑不在意，看在羌霄的眼里却都未免太过清清楚楚。
他对自己的手沉默——不是因为只有他明白江扬握他的手指是不觉安抚，是不想在人前抱他抱得太明显好像将他置于弱势——而是因为他在想江扬在礼堂上说过的话。也是因为他想同江扬一起留下——
却不能。
是江扬在那儿，他却只该任他一个人孤身在那儿，也好过多上自己这个累赘。
是这选择最为合理，却是他最不想选——
是他自以为算好了一切把握到十之**，却还是被个莫名其妙的因由就戏弄成这样。
这一切不过是——他想，却不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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