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九十章】不请自来
“太子殿下？真是好巧遇着您呢。咱们堂兄弟平日里一年见不到两三回的，没成想今儿一出门就瞧见您了，看来本王今日的运气还真是不错——”
瑞文王从马车上下来，三言两语客气了几句，就也温文和善地笑了。
容承惊讶过后，眉头犹且蹙着，却到底还是尽力问得放缓了语气：“……堂兄怎么在这儿？”
那多少还是有些生硬的，不过瑞文王却表现得像是丝毫也察觉不到这点，他笑得优雅又亲昵，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。只是稍嫌华丽了些，不像这长安白日淡雅到有些淡过头的模样，倒像是将夜色中最繁华旖旎的酒宴灯火穿在了身上——
不是如今长安盛行的清雅超逸，倒似隆昌年间的富贵繁华。
容承心有怀疑，自然看着什么都觉得刻意。
“不过是路过而已——”瑞文王坦然一笑，答得竟好像说的能是真话一样，“所以本王才说巧得很哪！”
“恰巧路过国舅府么？”容承笑得礼貌，未竟言明的意思却有些讽刺了。
瑞文王似也不觉，只状似无意地笑道：“是呀，今儿谷雨，本王正欲往南香寺吃椿，途径这里便自然路过了。太子若不嫌弃，不妨由本王借花献佛请太子和独孤皇子吃一回斋如何？”
容承一愣。
一旁的江扬倒是笑了：“古人都说‘食不言寝不语’，我看这话说得不对，像瑞文王这样的人物就好像更喜欢在饭桌上讲‘正事’啊——”
他这样一说，容承也就反应过来瑞文王如此提议恐怕是又有什么话想借机“无心泄露”一下了。
瑞文王倒是没有丝毫被拆穿的尴尬，反而仍是笑得好客又和善：“独孤皇子若是觉得桌上闲谈不雅，那本王自然也不会冒犯贵客——不知如此，独孤皇子肯赏脸了么？”
江扬晃了晃头，好笑道：“那这样又岂非得叫王爷吃得忒不顺心了？我看这事本也与我无关，反正我也不爱吃素，我这一个外人就不打扰你们堂兄弟叙旧了吧？”
“我听说——”江扬转身欲走个干脆，却听身后的瑞文王突兀地，又却拖长了调子慵懒含笑道，“康老将军的外孙夜不归宿，也不知现在疯到了哪儿去。虽说男人流连花街柳巷也是寻常，但康老将军一向最讲规矩，都说他治家都和训军一样，只怕——这位公子回家后可少不了一顿棍棒教训呢。倒不知这事独孤皇子怎么看？”
江扬顿了顿脚步，回头再望向他却是咧开嘴笑得像是很觉得有趣：“哦？王爷说的那‘外孙’该不会是李显扬吧？整个康家我就和那厮最熟，那人混账得很，想来平日康老将军到底是心疼儿孙教训得并不曾当真严厉，这次康老将军若真能舍得下手给他个教训，让他以后少惹点事，那对我来说可倒是省了不少麻烦——”
瑞文王好笑地瞧了眼他，却温柔道：“可也有人怀疑这李公子是不是也如那位羌公子一样失了踪，我看近日这城里好像总也不很太平，独孤皇子毕竟也是客居在此，身份尊贵，本王也不放心独孤皇子一个人回去。这样吧？独孤皇子就算不想应本王的邀，也好歹先容本王绕一点路将阁下安全地送回质子府吧？”
容承一时不解，谁看江扬都不会觉得他是个需要被护送回府的，可瑞文王这般执意到连托词都不在乎理不理顺了又到底是为了什么？他语焉不详又在暗示什么？
江扬无奈地笑笑，倒是明白得很。瑞文王不过是先拿李显扬的事吓一吓他，再暗给个台阶表示“你只要上车来，我一样可以告诉你。”
不过现在他若是答应了，那方才对李显扬那事的应对便也是白瞎了。
倒也是奇怪，这瑞文王什么本事？竟也知道李显扬是被他绑了——还是说对方不过是有点旁枝末节的消息，便也借此诈一诈他？
江扬眯了眯眼，反而笑了笑：“倒真是稀奇，瑞文王的马车可真大，倒不像是只准备给一个人寻常出趟门的。”
瑞文王一笑，摇了摇头倒是答得毫不心虚：“惭愧，我这人安逸惯了，吃穿用度其实多少都有点逾矩，好在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向怜惜我这不成器的侄儿父母早逝，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加体恤，这马车的事还得麻烦独孤皇子千万不要对外说呀，否则本王可得被弹劾惨了——”
江扬笑笑就也不说话了。
这事再掰扯下去，也就可以被掰扯成“和皇帝皇后争辩一个王爷的用度合不合规”——而不是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大辆马车？就好像你早知道会在路上接几个人呢？
江扬笑吟吟地瞧着他，就也笑出几分故作做作的意味深长。
这瑞文王明明心思敏捷得很，他说一点对方就立刻反应得过来个中疏漏，可怎么那日在宫中却偏偏做戏做得那般拙劣鲁莽，就差把“我有阴谋”几个字明着刻到脑门儿上了。
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？
还是说——他有的也不是“阴谋”，而是“意图”。他也不怕容承把这“意图”找出来，反而倒像生怕容承查不出来，所以哪怕表演得如此拙劣也一定要容承注意到这其中的古怪……？
“算了，既然瑞文王如此好意到担心我这么个还算有点拳脚功夫的粗人，那吃斋的事我却之也不恭呀——那就劳烦瑞文王破费了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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