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点,张桂花抱着孩子被自己哥哥用摩托送回家。到家,哥哥没喝水就直接走了。
再晚,家里人都要睡了。
张桂花抱着虎子推开门,却见当院坐着一个人。
乌漆嘛黑,看不清。
定在远处,仔细看,看清是当家的,笑了笑,“当家的,你干嘛呢?不冷啊,回屋等我呗。”
“把孩子送进屋,出来。”声音低沉,很是严肃。
张桂花一愣,抱着虎子走过去。天黑,看不清,身上穿得是什么,也只是影影绰绰看个大概,具体看不清。
走过去,回头再瞧,也看不出什么。
心里直打鼓,将虎子放到床上,走出去。
当家的已经站了起来,椅子放在一边。
张桂花看见背上好像沾了草,走过去要拍,“你看你,身上怎么还沾草——”
一摸,手是湿的。
一手泥。
声音就断了。
还未有反应,“啪”一下,脸上就挨了一下。
男人抓着张桂花的头**拳头打,“你还知道我一身泥啊?”
“你也知道我身上有草?”
“我之前叫你别惹事,别惹事,你听了吗?”
手上的拳头一个劲往张桂花肚子上、背上抡。
想到今天傍晚,路有明抓着他用木槌子一个劲往自己身上砸,他被打得趴在地上,感觉骨头都碎了。
更可气的是,路有明拿那个木槌头照着他的脸锤了两下。
疼!
是疼啊!
两处颧骨处都破皮破相了。
他倒在地上,像只死狗一样。偏偏那个木槌子砸在手上,好似筋骨寸断,直接就没劲了。
他是一点反抗的力也没有,只想爬走。
但被路有明抓住,骑在背上打!
打完,路有明摔出工具,丢在他面前,“这是你婆娘给你儿子的玩具,特意让他砸我闺女的。我用你身上试试。”
“小孩子的玩具而已,你应该不会介意。是吧。”
路有明的声音平稳低沉。
他躺在地上,既感觉自己被死神盯着,又觉着脸上臊得慌。
若只是木头,打在身上,力道再大,疼也是疼,歇两天,红印还在,但基本没事。
可现在,他却感觉自己筋骨寸断,都干不动活了。
张桂花被打着,不住地喊叫,“哎呀——”
“杀人呐——”
“救命呐——”
但院门已经锁了。
外面听见动静的邻居进不来,也不好管。
毕竟是家事。
男人摸出木槌子,在张桂花面前晃,“这是什么?啊?你多狠的心呐,你拿这个给虎子,让他去砸人家小孩?”
张桂花后退两步,低头躲着,怯懦地辩解,“就,就一木头锤子,她不还有个棒子。”
木头锤子?
男人笑了,拎着木槌照着女人的头就是一下。
张桂花当即就倒地下,捂着头,是头晕脑眩。
男人指着女人,“不砸你身上,你是不知道疼?”
女人倒地,神情恍惚。
“从今往后,你若再给我丢人。你就给我出去,我自己带着儿子过!”男人走过女人身边,进屋。
要进门时,回头叮嘱,眼神凶狠,“那个姓路的垃圾货色,你以后见到绕着走!不要再去招惹他和他女儿!”
女人忽然间眼神凌厉,坐在地上,指着男人怒吼,“你个没用的东西!自己打不过就拿女人撒气!你有本事你打他去啊!”
“你就是打不过外人,才拿自己撒气!”
男人气得,又回头接着打。
一晚上乌烟瘴气。最后还是刘姐听着信,赶来过去,不住地劝。
清晨的太阳晒进墙皮裂开的小房间里。
院中的野草又开始了新一年的生长,已经有鞋面高了。
当阳光从屋正中延伸到屋内床上时,路有明醒了。
旁边浮尘早醒了,趴过路有明的身上,去扒桌上的奶粉罐。
手伸过去,没够着,身子往外出。
一个不慎,身子往下栽去。
路有明下意识双手捞住,将浮尘从近地面的低空捞回床上。
心悬了一下,又立即回到原处。
路有明长嘘一口气,好险。叮嘱,“要吃饭,叫醒我。”浮尘盯着路有明,眼睛眨着,没有丝毫反应。
路有明盯着浮尘,想起小杰妈的欲言又止,最后也只是开口说了一句,“浮尘与别的小孩不一样。”
她的意思,路有明明白。
现在他也怀疑:浮尘是不是有问题。
哑巴,或者什么天才病。
他听过有的小孩没什么反应,一开始没什么反应,两三岁了也不会说话,最后去医院一查,说是自闭症。
好像是天才才得的病。
可别有什么毛病。
路有明一放手,浮尘自己又爬起来,去摸奶粉。
根本没听他说得话。
路有明起身,给浮尘泡奶粉。
浮尘就在旁边看着,一动不动。
冲好了给浮尘,看着浮尘抱着奶水,吃得专注。
路有明瞧着,忽然抽走奶瓶。
浮尘眼珠子立即转到路有明身上,面无表情。
“略略略。”路有明扯着脸扮鬼脸。
浮尘面无表情,盯着路有明,严肃地像个老头。
“咯吱咯吱。”路有明又去挠浮尘痒痒肉。
浮尘抬手就是一个巴掌,扇在了路有明脸上。
路有明:“草。”
手推了一下浮尘脑袋。
浮尘不倒翁似得又转了回来。
路有明气不顺,将奶瓶子丢回去。
浮尘抱着奶瓶,喝得认真。
路有明斜眼瞧着浮尘,一身的“不高兴”。
不会笑。
还爱打人。
不会是个面瘫吧?
反正不是智障就行。
路有明也想得宽。
只要不是智障,他不用养浮尘一辈子。不会说话虽然麻烦些,但人聪明,一样不会吃亏。
他看过浮尘打架。从来没吃亏——这就是聪明。
路有明起身,出去刷牙洗脸。
大爷站自家院里找他唠嗑,“你是怎么对付张桂花一家的?我可听说了,他们两口子昨天又打又闹,闹了一宿呢。”
“哎哟,锅碗瓢盆都摔了。听说那张桂花被他男人打得可惨了。孩子还在里面哭呢。”
“张桂花在里头喊,给她哥打电话救她。”
“她男人喊,来了也没用。要么直接把你接走,要么你就给我死在这里!”
“闹得呀。”
“最后还是警察出面,才算是调停。”
“诶,我看今天早上,她男人颧骨都是伤,出去干工。这张桂花手劲也不小啊。”
“买菜的时候,张桂花头上也见了红。”
“两口子都不是一般人呐。”
路有明面无表情,盯着面前的野草,刷自己的牙,任凭大爷絮絮叨叨。
还是大妈出来,拍了一下大爷,“行啦。说那么多。跟我一块挑水种地去。”“诶。”大爷拿起扁担木桶,跟在大妈后面离开,去干农活。
路有明盯着面前的绿,眼里空无一物,吐出漱口水,进屋做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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